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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城隍庙吃到夫子庙

发布日期:2023/2/8 12:27:17 浏览:299

的老师傅,拿着菜单走过来,我立即递了根烟过去,他接了往耳朵上一架,我并问师傅贵姓。他吸了口烟笑了笑说姓时,时辰的时,转身为我们沏了两杯碧螺春来。我打开菜单一看,单上列的菜样数不多,顺口要了个清炒虾仁,其余的就交给他了。他又为我们添了响油鳝糊、青椒鸡脯,另外一个莼菜塘鱼片汤。他特别说莼菜是新鲜的,我听了非常高兴。这种陆机所谓“千里莼美,未下盐豉”的莼菜,我厨下所存的都是瓶装的,那是将莼菜过水后密封于玻璃中,用时启开。但对“柔花嫩叶出水新,小擒轻掩杂生气”的新鲜莼菜,还没有尝试过。

鳝糊

菜来了,我们愣住了。没有想到每一个菜都是这么大盘子,过去苏州人以秀气著称的,人长得秀气,说话吴侬软语,吃东西小碟细碗。没有想到摆在我们面前的清炒虾仁、炒鳝糊、鸡脯都是大件,怎么下箸呢。后来发现这里的人都变得能吃能喝了。我们住在学校的招待所里。早饭供应得丰盛极了。小菜四款、小包子四只(味道比南翔小笼好)、粽子一只、蛋一个、稀饭一大碗,有六两之量。午晚米饭也是这么一大碗,我怕剩下不礼貌,统统吃了。几天吃下来,把胃也撑大了,后来又回到上海,晚上就买两个茶叶蛋准备饿了吃。

当然,主人盛情也是可感的。不过,我在餐厅里,看着大家端着个大洋瓷碗,拿粮票打饭,都是六两八两的。这倒不是没有油水,饭后餐厅的桌子上,丢着整块的红烧肉,或没有啃尽的排骨,菜可称丰盛了。可是还是要吃这么多饭。临离开苏州的那个早晨,到观前街的观振兴面馆吃早点。观振兴和朱鸿兴一样都是苏州著名的面馆。朱鸿兴面馆在恰园对面,我那时早晨上学经过这里,都会吃一碗他家的焖肉面,肉软而汤阔。这次到苏州想再去吃—碗,找到朱鸿兴,但店面已经拆了,只剩下一个屋框子,我在门前站立了许久,颇为怅然。所以只有去观振兴了。

今日观前街朱鸿兴及其汤面

我在观振兴柜上买了二两鳝鱼焖肉双浇面的票,又为太太买了二两的包子,领了包子后,将面票交给站堂的女师傅,面也是事先下妥的,顷刻就端来了。浇头的焖肉和鳝鱼不错。还保存了些昔时的风味,只是面已非往日旧观了。我们低头吃着面和包子,坐在四周吃早点的人,用好奇的目光看着我们,奇怪这两个外来人,怎么也晓得来这里吃。我抬头望望他们,又看到一位白发长髯的老者,正捧着一笼堆尖的包子走过来,在我附近的桌子坐下来,从自己背的小旅行袋里取出一双筷子,和一瓶用酱菜罐子盛的茶,掀开盖子自吃自喝起来。那笼堆尖的包子少说也有十五六个,在一斤之量以上,他一个人如何吃得下,或许带回去给家人吃的。但不一会他竟一笼包子食尽,又喝了口茶,盖上茶罐的盖子,摸摸颔下的白髯走了,他们是真的能吃,难道是过去饿怕了吗?

观振兴红汤焖肉面

出得“观振兴”,我问太太包子的味道如何?她说不如学校招待所的。的确,学校招待所的小笼包子,味道真不错,胜过上海城隍庙的南翔小笼馒头。后来才知道学校招待所是卧虎藏龙之地,往往有特级、一级厨师隐于其问。在南京我就攀上了主厨的穆师傅,他是一级厨师,我们大谈淮扬菜,我并建议他将袁枚的《随园食单》里的菜恢复起来。后来他突然提到“霸王别姬”一味,我想他大概是考我了。霸王别姬者,乃鸡煨原只甲鱼,是淮扬菜系的佳肴,或者由徽菜金银蹄鸡演变而来,盖扬菜与徽菜甚有渊源,因为当时许多盐商多徽州人,此菜亦见彭城菜系。我的对答深获他心,第二天我出钱,他亲自下厨做了几味,有芙蓉鱼片、软炸田鸡、清炒刀豆、袖珍鱼丸汤,形味色香俱佳,虽然平淡,却是他处无法吃到的标准淮扬菜。也是我一路行来,吃得最满意的一次。我早车回上海,穆师傅还准备了几件扬州点心,送我上路。

《随园食单》乾隆刻本

松鹤楼不是没有特级或一级厨师,不过除非有上级领导或特殊外宾,他们已不下厨了。摆在我们面前的几味菜,不过是客饭的水准。只有汤里新鲜莼菜,碧绿清新可喜,我捡着吃尽了。付账时我问时师傅生意为何如此清淡,他说松鹤楼在太监弄起了新厦,有空调,人都到那边去了。我笑着说我还是欢喜这里。

出了松鹤楼,斜对面就是玄妙观了。玄妙观我是熟悉,当年逃学常在这里流连。玄妙观是苏州的小吃荟集之处。我记得这里的千张包子、油豆腐粉丝、鸡鸭血汤、鸡汤馄饨、阳春拌面、油炸臭豆腐、薄荷绿豆汤、糖糯米饭,还有一种煮没有孵化出小鸡的鸡蛋,大概叫旺蛋罢,都是非常美味可口的。我们在玄妙观转了一圈,在三清殿外的两旁列了许多摊位,一边是售衣物鞋类,一边是小吃摊档,在小吃摊档来回走了两遍,却找不到过去我吃过的那些。只有春卷、包子、豆腐花、糖辩一类的小食,春卷黑黑的,包子灰灰的。无法引起食兴,突然发现一个摊子卖“鸭血糯”的。“鸭血糯”这个名字过去没有听过,于是欣然走过去,太太在后面说:“你刚丢下筷子,怎么又吃。”我回头笑说:“尝尝!”我在摊旁拉了小竹凳子坐下来,来了一硫,原来是黑糯米粥。这种黑米粥不是杜甫吃的青精饭。杜甫有诗谓:“岂无青精饭,令我好颜色。”那是用名青精树的南天烛叶茎染粳米制成的。这种黑米就是《红楼梦》所谓的“胭脂米”。由于这种米无黏性,所以掺糯米加猪油和糖同煮,其味糯而爽,是《红楼梦》里一味小食,不意在这里吃到,真是昔日王谢堂上燕,飞人平常百姓家了,只是其名不雅。黑米香港也有得售,回去可以试着做。

从松鹤楼出来走在观前街上,我说:“如果没有这碗鸭血糯,玄妙观算是白来了。”然后又去了采芝斋、稻香村、黄天源、陆稿荐,这些出售茶食、糕团与卤昧的百年老店,都集中在观前街上,旧历年前这些著名的老店,在香港有一次“苏州名店名食”展销会。我们去买过几次,至今白糖松子、玫瑰松子软糖、木渎的枣泥麻饼,还有功德林的素火腿都没有吃完,只是那几斤采芝斋的玫瑰瓜子早就嗑光了。于是到采芝斋补充了玫瑰、甘草瓜子各两斤。

观前街老字号

上次“苏州名店名食”在香港展销,“黄天源”的糕团是现制现销。去了两次都没赶上时间,最后终于排队买了两盒,每盒四件四色糕团。我虽然不甚爱吃甜食,但寥寥数件也吃不出什么味道来,所以在黄天源本店陈列的各色糕团,各买一件,用自备的塑料袋盛妥,放在背袋里,回到招待所泡了一壶茶,我出来旅行,茶壶茶叶都是随身自携的。于是饮着文山清茶,吃起苏州糕团来。糕团的种类八九样,而且每块都很大很厚,不似香港展销时那么美观小巧,所以每件限吃一口,吃罢就丢,不许多尝,这是闻令。事实上也无法多吃,因为里面掺了很重的猪油,在香港却是素油制的。

“黄天源”的糕团带回宿处品尝,但那块“陆稿荐”的酱汁肉却当街吃了。酱汁内又名酒焖内,是苏州著名的时令卤,一般都在清明立夏间出售。当然现在随时可以买到,已无分冬夏了。酱汁肉应选上等五花肉为原料,入锅煮一小时后,再加红曲米、绍酒、糖,改由中火焖烧四十分钟起锅。原汁留在锅内,外加白糖,小火熬成薄糊状,浇在内上。酱汁肉是小方块,色呈桃红,晶莹可喜,鲜甜肥腴,人口即化,宜酒宜饭。我到“陆稿荐”时,工作的师傅已准备休息了。我匆匆买了一块,出门就往嘴一塞,太太站在店外等我,见我这副吃相就说:“你看、你看,哪像个教书的。”我一面吃着酱汁肉一面说:“我现在不教书,我是人民。”

苏州酱方

从观前街转入富巷,再转过去就是太监弄了。苏州人有句俗话:“白相玄妙观,吃煞太监弄”。太监弄因明太祖在苏州设染织局,太监聚居在这里面名,这条长不过百米、宽不到六七米的街道,是苏州名菜馆及吃食店聚集的地方,可以算是条食街了。松鹤楼菜馆的新店就建在这里,与飞檐翘角、古色古香的。得月楼”对街相望。“得月楼”也是正宗的苏帮菜,与“得月楼”毗连的是悬着一串古意盎然红灯笼的“王四酒家”。“王四酒家”是常熟的百年老店分来,这里的“叫花子鸡”非常著名,这味菜最初出于常熟一个乞丐之手,因而得名。

今日太监弄

得月楼酒家

“王四酒家”隔壁是“功德林”素菜馆,“功德林”的素火腿味甚佳,制成小火腿形状,以玻璃纸包裹,用红缎带系之,甚玲珑可爱,那次苏州名食展销会买了不少,现在家中冰箱仍有存货。“功德林”旁边是“老正兴”菜馆,专供各种卤蔡。做的是沪帮菜,但却不卖酒。要喝到隔壁的“元大昌”酒店去买,“元大昌”供应各地名酒与苏州老酒,我记得过去“元大昌”也设座的。一边设桌售酒,一边卖卤菜。“元大昌”隔壁则是“五芳斋”点心店。这些菜馆吃食店一字排开,如果我记得不错,这一带地方原来该是“吴苑”的旧址。

“吴苑”是苏州著名的茶园,早上售茶与面点,。吴苑”的香酥蟹壳黄是非帮好吃的,而且小巧,刚好一口一个。这一排吃食店对面除了松鹤楼,还有“小有天”甜食店、“乐口福”点心铺,真是丰俭随君、甜咸俱备,端的是“吃煞太监弄”了。

晚上饭于“得月楼”。楼上楼下座皆客满,观其举止与吃相,似无一个外来人,我点了炒虾丝,也就是虾仁炒肉丝。那青年师傅说他们的盐水虾很新鲜。又来了一个乾隆下江南吃过的“天下第一菜”,即锅巴鸡片。汤还是莼菜三丝汤,他说莼菜也是新鲜的。那师傅算了账给我张单子,叫我到柜台先付账,我付了账把收据给他,他将收据夹了四个木夹子,那就是我们点的四样菜了。师傅拿了收据后给我们两杯泡好的茶。我看四座都是喝啤酒,请师傅也给我瓶啤酒,他要我自己到柜上去买。后来我请他给我们添点茶,他指指水瓶要我们自己倒。我买了啤酒回来,啤酒没有冰冻,只有凑合着喝了。菜来了,虾丝炒得不错,锅巴早已放置菜汤里,根本没有“平地一声雷”的情趣。

锅巴肉片

这次前后去了两个星期,除了和虾有关的菜不算,前后共吃了十三次炒虾仁,但却吃不到我记忆中那种鲜美的味道。所以一直吃下去,临上飞机前的那天中午还在吃。我如此坚持,因为去的这几个地方,不是靠江就是临湖,尤其太湖白虾更是佳品。案《太湖考略》云:“太湖白虾甲天下,熟时色仍洁白,大抵江湖出者大而白,溪河出者小而青。”太湖白虾又名秀丽长臂虾,体色透明,略见棕色斑纹,两眼突出,尾成叉形,这种虾烹成风尾虾才漂亮。不像我这次的凤尾虾,像个没有剥尽壳的虾米。白虾细嫩,炒出虾仁晶莹似小白玉球。每年五月至七月,白虾产卵,以虾脑、虾子与虾仁制成三虾豆腐,味至美,是苏州的名馔。记得当年随家人游木渎,在“石家饭店”吃醉虾,揭开盆盖满桌飞跳,就是这种太湖白虾。

太湖三白

这次吃的不仅不是白虾,也不是溪河的青虾,而是谢墉诗所谓“拥盾兜鍪甲胄擐,回塘曲渚藻萍问,嫩清漾永长须直,浅赤浮汤细尾弯”,都是些沟塘小虾。有一次吃的虾仁细小如米粒,那一大盘不知要多少小虾剥成。因此我在上海特地跑到个自由市场看个究竟,有些挽篮卖虾的老太太,我蹲下来细看,都是些沟塘小虾。不知那些大白虾留给谁吃了!所谓“巧妇难为无米之炊”,没有材料,再好的高手,也做不出佳馔美味来。

临行前夕,老庄饯行,宴我于锦江。锦江是旧上海最高级的川扬菜馆,而且席设在招待贵宾的厅房,算是盛宴了。有一道菜用非常精致的小磁盅盛着,我揭盖一看是清汤鱼肚,但人嘴一吃竟是炸猪皮。不过,锦江的粉蒸牛肉与干煽牛肉丝都是佳构。尤其是干煸牛肉丝辣中带甜,并有花椒的余味,是典型的下江川味。站在旁边分菜的年轻女师傅听我赞好,又到厨下为我端来一小碟,我向桌上告了个罪,就一人独享了。

小笼粉蒸牛肉

03

南京是六朝金粉装扮的帝王之都,而且有个夫子庙。所谓“夜泊秦淮近酒家”,那些酒家就集中在秦淮河畔的夫子庙,沈刚伯先生在世的时候,常谈到他在南京中央大学教书时,时时到夫子庙吃小馆,吃罢抹嘴就走,一年三节总结账一次,我非常向往他那种生活情趣。只是他没有提吃的哪家馆子,吃的些什么佳肴。我这次去南京,多少也有探寻沈先生的生活痕迹的意味。所以,我在南京大学历史研究所演讲时,开始就说:“我的老师沈刚伯先生过去在这里教书,他常对我说到夫子庙吃小馆,我这次来除了讲演,还有个重要的任务,就是逛夫子庙吃小馆。”听讲的都笑了。

今日秦淮河

我们这次从苏州去南京,是先从苏州包出租汽车到上海,然后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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